大齐永宁元年,七月下旬。
当景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到京城,不可避免引起一阵恐慌的情绪。
朝廷自然不会公布边境战事的细节,坊间便酝酿出各种各样的传闻。
譬如景军倾巢而出,景帝率百万大军直扑大齐江北边疆,边军将士根本无法阻挡,只能步步后退。
更有甚者造谣说靖州已失,定州防线失守,淮安郡王陆沉被迫率军退至淮州境内。
这些谣言流传甚广,官府虽然不会坐视,却也很难彻底肃清,就连朝中一些官员都受到影响。
其中便有一位不大不小的官儿,工部屯田郎中裘靖峰呈上奏章,洋洋洒洒万余字分说当今局势。
他认为面对景军这种孤注一掷的架势,大齐委实难以抵挡,不如谋求止戈议和,只要能让景帝罢兵,或可付出一些金银,至少能免去战乱之苦云云。
这封奏折呈上去的第二天便有了回复,自从临朝以来一直和颜悦色的宁太后勃然大怒,直斥裘靖峰这种行为无异于通敌卖国,必然要施以严惩。
即便最后有不少大臣求情,宁太后依然直接罢免裘靖峰的官职,将其贬为太平州渠县县丞。
渠县是下等县,县丞为正武重臣,迅速调整好心态,面带微笑地说道:“薛相。”
薛南亭拱手道:“臣在。”
宁太后赞许地说道:“强敌来势汹汹,我朝将士不惧生死,在淮安郡王的指挥下舍命杀敌,于太康城外取得这样一场振奋人心的大捷,哀家喜不自胜。便请薛相代为拟就一封嘉奖圣旨,代表哀家、皇帝和朝廷慰劳边疆将士,同时要昭告天下,咸使闻之。”
薛南亭应道:“臣遵旨。”
宁太后又看向萧望之说道:“荣国公,请你根据淮安郡王的请功奏章拟定封赏,尽快呈上来。另外,伤亡将士的抚恤也要确定,不能让为国奋战的将士们寒心。”
萧望之恭敬地说道:“臣遵旨。”
宁太后略作思忖,视线移向文臣行列,淡然道:“高尚书。”
户部尚书高焕出班道:“臣在。”
宁太后道:“边疆将士的后勤供给可有困难?”
高焕对此早有准备,镇定地说道:“请陛下放心,户部当前以支撑战事所需为第一要务,万万不敢出差错。”
“那就好。”
宁太后微微一笑,不论她如何担心将来,至少要先能挺过眼前的困局,她清楚何为轻重缓急。
这时萧望之又奏道:“陛下,淮安郡王奏请让临江侯率金吾大营于近日北上,此事还请陛下决断。”
边疆远在千里之外,朝堂上大部分重臣对战局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更不必说很多人对军事一知半解,因此他们下意识地以为陆沉这是要趁势反攻。
宁太后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反问道:“国公意下如何?”
萧望之冷静地说道:“禀陛下,虽然我军取得太康大捷,重创景军的嚣张气焰,但是敌人的兵力依然占据优势,而且下一次进攻肯定会更加凶猛。金吾大营北上乃是必然,如果等到局势恶化,恐怕路途遥远贻误军机。”
宁太后默然不语。
她望着武勋班列并排而立的两位京营大帅,神色沉静的陈澜钰和老神在在的李景达。
距离去年那场震惊朝野的乱局已经过去很久,以宁太后的聪慧自然早就分辨出这两人的立场。
陈澜钰忠于大齐,而李景达明显站在陆沉的船上。
她立刻明白陆沉这个奏请的深意。
张旭和陈澜钰相继领兵北上,让李景达率领骁勇大营继续留守京畿,这显然是出于某种深层的考虑。
宁太后心里纠结,面上依旧淡定地问道:“淮安郡王欲让金吾大营从何处北上?”
萧望之答道:“他希望金吾大营先前往淮州,然后根据局势的变化再做定夺。”
宁太后便对陈澜钰问道:“临江侯可有异议?”
陈澜钰垂首道:“回陛下,臣无异议。”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宁太后最终允准道:“便依淮安郡王所奏,临江侯率金吾大营兵马,于三日内启程北上,暂且停驻在淮州广陵府境内。过江之后,临江侯及麾下将士接受淮安郡王的统率。”
“臣遵旨!”
陈澜钰躬身一礼。
其余重臣对此自无不可,既然朝廷决定要和景国厮杀到底,这些安排都是题中应有之义。
唯有一直沉默的右相许佐抬眼望着御座上的宁太后,心中默然一叹。
下朝之后,许佐回到位于南城瑞平坊的宅邸,不多时便见到了一位登门探望的年轻弟子。
许佐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虽然他们相识还不到半年。
这层关系缘起于今年的春闱,原本按照朝廷的惯例,主考官不需要他这位右相亲自出马,只因情况比较特殊。
其一他入中枢并未经过传统意义上的流程,没有担任过翰林学士也未曾提领礼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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