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是百年前商鞅说秦孝公迁都时所建, 至今已有百年, 宫室老旧,所有宫殿皆居高台之上, 栏柱灰黑, 木瓦斑驳,极有历史气味。
严江按约定在晚上往到秦王寝宫,这位王上十分勤政,晚上接见大臣也不少见,所以侍者并未为难他, 通传后便警惕地将他请进殿中, 而秦王政正举简翻阅,他手边有一部分案卷是粗纸成卷,但大部分还是书简, 十分沉重,但看他手臂稳健有力,就知道这于他早已习惯。
秦王沉迷其中, 严江自然也不打搅, 只是在一边静坐,眼观鼻观心,思考着自己要怎么著书。
这年头著书不但要有, 内容, 还要有文笔, 一个篇几千字的文章写了十年八年都是常事, 重复修正, 硬要必定不易才算是出书。
所以得找个枪手来润笔才行,秦国能干这事的,就只有李斯了,张苍现在都年轻了些,写不出来,惋惜张苍的弟子贾谊还没出身,否则他才是最好的枪手人选,那位可是能上教科书的优良文人,当年的《过秦论》是他心里背过最艰巨的古文了。
对了,今晚花花和陛下共处一室,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花花倒没什么问题,它现在都是躲着陛下的,晚上还吃的很饱,没有他在,陛下应当不会又警惕眼的生事……吧?
终于,秦王放下案卷,这才转过火来:“严卿这边坐。”
天凉,王殿之中不但有铜炉生火,还有厚厚的布席,严江坐到他对面,静静等候。
但秦王却没有拿舆图出来让他解惑,反而让侍者拿来美酒小菜,端出一副礼闲下士的样子容貌。
严江指尖在腰上敲了敲,本能地进步了警惕。
秦王瞥了他手指一眼,淡然道:“卿不必担心,寡人只是近来诸事烦心,欲与卿浅谈一番,缓解心中烦闷。”
“王上志向远大,些许小事,想是不会放在心上。”严江谨慎隧道。
这不是奉承,实是秦王是严江见过最能不好形容的人了,说他吝啬吧,他又能容人,只要有用便能不在意脸面,说他慷慨吧,实在最是警惕眼,多久的仇最后都能报了,属于那种任你现在闹得欢,用完我就拉清单的王者,如今吕不韦任有大权亲信盘桓朝中,对秦王的任命各种反驳,他会赌气也会在明年把他搞掉。
“卿可读过吕氏年龄?”秦王忽然问。
“读过一些,”严江知道秦王是问他见解,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吕氏年龄》乃吕丞相一生血汗,说有人能改一字便能得千金,我来咸阳不久,所阅未几,见其内容虽杂,但却是有自己的治国主意,以黄老无为而治为治国之道,少摇役减田赋,让百姓修养生息,衣食丰足,以此为治国强国之道。”
此话一出,严江便明确秦王为什么容不下吕不韦了,两人的治国思想完整是背道而驰,秦王要是一统天下立万世不移之功业,不是当什么为后代君主做嫁衣的好人,恨不得百姓昼夜不眠地为他驯服诸国添砖加瓦,哪能容吕不韦这种一点点得慢慢来。
“严卿认为此举可成否?”秦王悠悠问,他眉眼深奥,在灯火之下,睫毛遮长一片稠密的暗影,让他看人时的眼力极为幽深,如临深渊。
“自然不成,”严江苦笑摇头,叹息道,“商君变法后,大秦高低便为战而存,只有战场之上方能得一切,若结束征伐,以秦法之苛,便会渐渐有刑徒无数,有才之士无处上位,必内耗激烈,时日一久,便有倾国之危。”
秦法为何严苛?由于只有上战场才干抵消那些一不警惕就出错的法律,让秦人勇于国战,怯于私斗,假如不上战场,一不警惕就变成失地农民,连活着都艰苦,有志之士也难以出头,将来秦国同一之后,光是骊山陵与阿房宫的刑徒就有七十多万,这是什么概念啊,全国高低才两千万人呢。
秦王政微微皱眉,这倒是他还没想过的毛病:“竟有此等成果,倒是麻烦……那吕不韦终是商人出身,所行之策皆为重商,亦可懂得。”
他沉思了一会,似是在想如何解决,但随即就想到那张图,便不那么急了,天下如此之大,有生之年,无需担心。
“本日,有一舍人言:如今强秦独大,再不攻六国,等诸国恢复富强,便是寡人有黄帝之能,也不能灭也?”秦王问。
“此言有理,王上定重用了吧?”严江轻笑,这不是李斯的名言么。
“还有密报郑国之事,卿也应有所耳闻。”
“知晓,然强秦疲秦,不都在大王一念之间么。”严江微笑道,九年前,韩国被秦打得受嗷嗷叫了,就派水利工程师郑国进秦,说可以修一条水渠,把关中平原的泾水和渭水连接起来,让关中变成千里沃野,这条水渠长三四百里,已经修了九年,由吕不韦主导,耗费大批国力,让秦国最近都没有怎么出往打架。
但前几日,到处有流言称郑国事奸细,修水渠这事是韩人不怀好意的疲秦之计,秦国上当了之类的,朝堂上已经有人请求招郑国回咸阳问罪了。
不过就严江看来,秦王不可能不知道郑国渠于秦是何能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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