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航没言语,重又回到葡萄架下,在石桌边坐了,才淡淡道:“现在几桩悬案都查清了,都与月皇无关,乃潘嫔和镇南侯弄鬼,可见朝廷有眼无珠。”>
王壑跟上去两步,在桌边垂手站定,听了这话,坦承道:“此事确是朝廷冤屈了月皇。”>
朝廷是谁?>
那是一帮人汇聚成的群体,而王壑是这个群体的头脑,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君”。骂朝廷有眼无珠,不就是骂他?但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在其位谋其政,他既是朝廷的首脑,朝廷中任何人犯错,他都难辞其咎。>
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呢?>
明明他是相信李菡瑶的。>
究其根本原因:>
其一,他龙椅未坐稳。>
其二,他的实力还弱。>
这两者是关联的。>
虽然他坦诚认错,但李卓航并未因此放过他,看着他目光陡然犀利,沉声道:“不能号令臣子,一是你资历太浅,二是你能力欠缺。既如此,凭什么让我儿臣服于你?”>
王壑道:“壑岂敢让月皇臣服!”>
李卓航傲然道:“如此最好。我儿虽是女子,其胸襟魄力和文韬武略皆不比你差,登基称帝,乃天命所归。”>
王壑道:“月皇的能力,壑是钦佩的。”>
他一直低姿态,李卓航也不好咄咄逼人,换了温和的口气,道:“本王扣押昊帝,要求东西分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社稷苍生,为了这天下万万千千的女子,希望她们都能像梁心铭一样,堂堂正正地读书、科举、做官。若不使些手段,恐怕昊帝麾下那帮食古不化的酸儒绝不会答应。还望昊帝体谅本王一番苦心,莫要生气。”>
大义凛然的话,他也会说。>
王壑听他公然借用母亲之名,神情微妙,静默了一会,决定顺水推舟,横竖这也是母亲的夙愿。>
他诚恳道:“晚辈明白王爷苦心。晚辈有些浅见,请王爷御览——”说罢,从袖中取出那卷稿纸,双手托着,上前一步,躬身呈献给李卓航。>
李卓航没接。>
胡清风急忙抢上前,接了,先翻了翻,无异常,才放在李卓航面前的石桌上。>
李卓航垂眸翻看起来。翻得很快,一刻钟的工夫已看完了,然他面上并无欣喜之色,眼中反添了警惕之色,盯着王壑沉声问:“这是昊帝昨天拟的?”>
王壑点头道:“正是。”>
李卓航道:“本王凭什么相信,昊帝是真心议和,而非将计就计,意在欺骗我父女?”>
王壑正色道:“就凭晚辈母亲是梁心铭!”>
所以,他支持女子参政!>
所以,他才暗助李菡瑶!>
李卓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慎重。眼前的王壑,年轻睿智,不但具有少年人的锐气和胆识,还兼有年长者的淡定从容。>
他关于东西分治的应对,让李卓航费解。>
他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分疆裂土!>
他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是暂时示弱,还是真心议和?>
若是真心,是为李菡瑶的美色,还是为了社稷苍生?>
李卓航看不透他。>
王壑坦然迎着李卓航的目光,星眸黑亮,一身白衣,长身玉立,清冷中隐含淡淡威仪。>
……>
半晌,李卓航才道:“本王对梁大人十分敬仰。然,这世上既有歹竹出好笋,同样也有不成器的儿孙,更有许多人与父母所行之路背道而驰。昊帝虽是梁大人的儿子,也未必就会继承梁大人的志向和心愿。”>
王壑认真道:“晚辈决意完成母亲夙愿!”>
李卓航道:“只怕心口不一。”>
王壑道:“晚辈发自肺腑!”>
李卓航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才道:“昊帝乃人中之龙,本王本不该怀疑昊帝,然有些事,便是身为天子也难阻挡。你明白本王的担忧吗?担忧我的女儿!”>
王壑顿了下,轻声道:“晚辈明白!”>
李卓航又问:“你很爱瑶儿?”>
王壑道:“是。”>
李卓航道:“那就放过她吧。”>
他一反强势和疏离,语带恳求。>
这是动之以情。>
王壑默然。>
他不想放过。>
李卓航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王壑的回答,却丝毫没有不耐,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遂再接再厉,继续道:“他们会毁了她的。你护不住她。”>
王壑木然问:“他们是谁?”>
问时,心中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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