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条条铁柱,坐在禁闭室角落的钱五手里把弄着一枚硬币,女王头和字面在他指背间不停反复,他双眼紧闭,那一晚冷仓里暴起的血雨和匆匆而去的背影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回放,久久难以忘怀。>
粗暴,血腥,迅猛,像在江面一掠而过的鱼鹰。>
叫钱五心有戚戚的,不仅仅是那个不知名男子残忍利落的出手,而是他隐隐能感觉到,一股未知的,完全超过他想象的汹涌洪流,正悄然而至。>
“钱五对吧,有人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钱五收起硬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警察后面跟着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看打扮像是律师。>
“是钱五元,钱先生么?”>
钱五颔首。>
律师鞠了一躬:“薛文海先生出了保释金,他想和你叙叙旧。”>
“我不认识什么薛文海。”>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如你和薛先生当面谈。”>
“好。”>
律师带着钱五上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汽车出了警署,直奔大吉祥酒楼。>
“请。”>
酒店的装潢富丽堂皇,迎宾的红衣女士微笑为钱五开门。>
薛文海坐在主座,他大概五十岁多岁,国字脸,目光温润,给人一种诚实可靠的感觉。旁边坐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孩,桌上摆着铜锅涮肉,各色酱料油碟齐全。>
冷链运输行业门槛极高,能做这一行的必然实力雄厚。薛文海祖籍广东潮汕,在三年困难时期逃避饥荒来港,那时候香港的公共屋屯陆续建成,香港人民的生活质量提高。各种街边冷饮开始流行,薛文海就是被一家贩卖雪糕冰沙的冰室老板收留,转眼几十年过去,薛文海摇身一变成了几乎垄断大半个香港冷链物流的大商人,除了叫人感叹世事神奇,也叫人对那个轰轰烈烈的年代心生向往。>
至少表面是这样。>
“师弟,好久不见。”>
他招呼身边一名青春靓丽的女孩:“叫五叔。”>
“五叔。”>
站起来打招呼的,是个肤色雪白,容貌俏丽的女人,十八九岁,眼中全是少女的灵气。>
“我干女儿,薇薇安。”>
钱五坐在薛文海的对面,自己给自己斟茶:“怎么你不姓蒋,改姓薛了么?”>
“这些年做生意,场面铺得太大,我不太想再和风水界的人有来往,干脆改头换面。当初师傅给我起名四海,其实我本名就叫蒋文海。”>
薛文海笑着,把筷子伸进锅里。>
“冷仓里的尸体,是不是你干的?”>
五叔突然发问。>
“是。”>
薛文海夹出一片肥嫩的雪花牛肉在酱料碟子沾了沾,放进嘴里,边咀嚼边点头:“是。乌头仔是我的人,一直帮我看管冷仓。这次如果不是你冒失地闯进去,我过几天还要运一批柬埔寨的货到那间冷库,现在全泡汤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说起来师弟你可真有本事,我拿冰和七星定魂封住那些煞神,可一旦解冻煞神就会消融,那么多怨气十足的煞神凑到一起,到时候一定有瘟疫。可师弟你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整个冷仓的煞神都不见了,替天改命真是名不虚传!”>
“不用客气,《天髓叙命论》有十二卷,一卷难过一卷、替天改命只是第十一卷而已。你在冷库保存那么多吉神凶煞。想必已经学会了第十二卷万会人元。何必来揶揄我呢?”>
钱五冷冷地回答。>
“说起这个……”薛文海话锋一转:“你好端端地闯进我的地盘,毁我的货,杀我的人。还坏了我的好事。师弟,你搞得我焦头烂额啊。”>
杀死陈正聪的并非钱五,可钱五只是盯着薛文海,没有解释的意思。>
“师弟,明人不说暗话,你肯出山,不再窝在大澳发霉,当师哥的我当然高兴,我不计前嫌,只要你来帮我,条件随你开。我愿意把万会人元的秘术和你分享,考虑一下?”>
钱五死死盯着薛文海的脸:“我快入土的年纪,收了个干儿子指望他养老送终,却被你杀了。你还有脸叫我帮你的忙,四海师兄,这些年你变化很大,可脸皮还是一样厚。”>
“干儿子,你有干儿子?”>
“裴东升。”>
薛文海回忆了一会儿,才摇头笑道:“你说的那个裴东升,就是这两年名声鹊起的那个铁板神算吧?师弟啊,你眼光怎么这么差,那姓裴的这几年依仗一点本领招摇撞骗,淫人妻女。就算真的死于人手,也是因果报应。以你的养气功夫,不该为此大动嗔念啊。”>
“不是你?”>
“不是,我冷仓一百多条人命都敢认,还差这一条么?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