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翻译早年留学德国,不过学的是经济科。
回国后际遇不佳,发展平平,没能如愿在国内金融界搅起什么大风大浪,只在交通银行中谋到了一个不高不低的职务,好几年也没捞着升迁。
近两年手头渐紧,他便不时出来做做翻译之类的工作挣些外快。
来王督军这里给德尔沃先生做短期翻译也是经一位朋友介绍。
只不过朋友虽是好意,但他接这活儿却接得有点后悔。
主要德尔沃先生是搞技术的,和他所学的经济明人说不到一块,张口闭口都扫兴得很。
明明是一件疑似香艳事,管它真的假的,随便聊几句就能是无聊旅途中的一个乐子。
他偏偏要正儿八经地拐到职业操守上去,噎得副官长想再细细打量一下那女人是美是丑的兴致都没了。
又再瞟了一眼,发现是个有些干瘦,打扮普通到简直有些土气的女人后就不再多看,扯出个有点勉强的笑容,“行吧,我知道了,那就请德尔沃先生再多费费心,这次在东坝子沟营地试射的效果不理想,督军正烦着呢,好几天没露笑脸了。”
说完就不再为难自己和一个话不投机的人多敷衍,转身吃饭去了。
他这副官长看似风光,其实是个伺候人的事儿,王督军因这批新买的榴弹炮试射效果不好,自从上火车就沉着个脸,饭也没心情出来吃,让一会儿给送到他包厢去。
邢副官长思忖着就算自己能和杜翻译相谈甚欢,也没工夫继续和他在这儿扯闲篇,得赶紧把自己的饭吃了,然后再把督军的给他送过去——督军气息阴沉了一路,手下的小副官们未必看得明白他的脸色,还得自己去才行。
于是先去解决了自己的晚饭,又把手下一伙副官敲打了一通,让他们都伶俐着点,别在督军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岔子。
然后去拿了督军的晚饭,想一想,又自作主张地加了杯伏特加酒一起送去。
…………
王奉先王督军今年刚过而立,三十出头的年纪,放到普通人家也要算是老大不小了。
然而处在他这个位置上就要算是非常的年轻有为。
他手下队伍的前身是从他爹那里传下来的,也算子承父业。
只不过王督军的爹当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头,而他现在是一省的军务督办,手握实权,把他爹原先的那点地盘和人马扩充了数倍,任谁提起来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将门虎子!青出于蓝!”
王督军年轻有为,头脑也十分清楚,深知当今乱世,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手中的兵和权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如今这个世道,大总统都能挨着个地换,而他只要手里有兵有权,除非彻底打败了他,否则谁不能把他换下去。
因此王督军一向看重军务,这次更是耗费重金从德国买了一批最先进的榴弹炮回来。
不想第一次试射就不顺利,那边派来的洋人专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滥竽充数的,吭吭哧哧,连个原因都说不清,这要是他手下的小兵,早叫人拉出去毙了。
然而德尔沃先生远渡重洋来这一趟不容易,且除了他之外,余人更是没可能解决榴弹炮的技术问题。
所以王督军不但不能由着性子毙了他,还得捏着鼻子以礼相待,让他慢慢地找原因,想解决办法。
回程气闷了一路,直到上火车后在包厢里安稳睡了一觉,晚饭时又喝了一杯烈酒,心里这才敞亮了些。
把一直阴沉的脸色收了收,吩咐副官长,“去请孙参谋过来,马上就是大帅的生日了,我得和他商量一下,看看今年的礼要怎么送。”
邢副官长连忙派了个手下去找孙参谋。
那副官一溜小跑,动作很是灵活,在车厢里也跑得挺快,没一会儿就把孙参谋找了过来,和孙参谋一起来的还有杜翻译。
守在王督军包厢外面的邢副官长看到这两人一起来了,不禁奇怪,“你们两位怎么一起来了?”
孙参谋看外表是个一团和气的中年人,当先笑道,“我在前面车厢碰到杜翻译正往过走,就一起过来了。”
邢副官长就去问杜翻译,“这么晚有什么事?”
杜翻译脸色有些为难,他其实挺怵王督军的,但眼下的事儿又必须找他,想一想就说道,“德尔沃先生让我来和督军说一声,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已经找到了,等回燕京休整一下,再准备些测量仪器,他就再去一趟东坝子沟大营进行第二次试射。”
孙参谋和邢副官长一起惊喜,“真的?这是好事啊!”
杜翻译又说道,“另外,德尔沃先生还说,他在餐车遇到的那位女士手里有张图纸,是关于榴弹炮的改良设计,很有价值,他想建议督军把它买下来。”
邢副官长一愣,“买图纸?!”
孙参谋则是问道,“什么女士?”
邢副官长自认口齿比杜翻译伶俐无数倍,于是抢先解释道,“噢,就是个德尔沃先生在餐车遇到的女人,看模样挺一般的,不过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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