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行刑仪式已经过去好几天,京中的血腥气仿佛仍旧没有散去。
一次斩首臣,这一次也集体支持宁皇后的决定。
“终究还是过于行险。”
陆通双手拢在袖中,轻声感慨着。
这段时间他哪里都没去,除了先前帮陆沉参详谋划,后面便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国公府内,不愿给陆沉增添麻烦。
林颉坐在他对面,平静地说道:“他可以不冒险,只要他不回京城,李宗本又能如何?哪怕是在李适之杀了李宗本的时候,他直接率领亲兵护卫,在我和溪儿以及帮中兄弟的协助下离开京城,与外面的三千铁骑汇合,李适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但是这样一来,陆沉就没有办法占据大义名分,只能带着边军沦为反贼。”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陆通悠悠一叹,继而道:“只不过人到中年,早已失去年轻时的锐气,难免患得患失。”
林颉不禁感叹道:“我至今还记得当年你暗中调运粮食送进宝台山,老帮主简直对你惊为天人,毕竟那会宝台山外面到处都是官军,你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还会连累你的家人。”
“老咯。”
陆通摇摇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越来越担心沉儿的将来。”
林颉略显不解地看着他。
陆通解释道:“他这次挫败李适之及其党羽的阴谋,帮李宗本报仇雪恨,算得上再度挽救大齐江山。在这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我不由得怀疑这座朝廷真能容下这样一个大权独揽的年轻臣子吗?”
林颉微微皱眉道:“难道现在还有人会不知死活地跳出来针对他?”
“暂时肯定不会有。”
陆通显然比林颉更懂官场上的规矩,沉声道:“但是沉儿现在一步都不能退,而朝廷又是主弱臣强的局面,你永远不必怀疑那些忠臣的心志。最重要的是,现在皇帝年幼不知事,皇后虽然聪明终究是女流之辈,再加上沉儿这段时间进退有度,所以还能大抵相安无事。然而皇帝总有长大的那一天,等到他十六七岁的时候,沉儿还不到四十岁,你觉得君臣能够和谐相处?”
林颉默然。
这次来京城走一遭,全程旁观那惊心动魄的四天,他不得不修正自己的一些想法。
这个世道杀人确实有用,但是若想让别人心悦诚服地跟着你走,就不能随意举起刀枪,即便要杀也要明正典刑,就像陆沉前几天下令处决武百官的再三奏请下,大行皇帝唯一的子嗣、年仅五岁的太子李道明登基为帝,尊两宫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尊生母宁皇后为皇太后,定于明年改元,因此鼎正注定成为大齐至今最短的年号。
因新君年幼无法执掌权柄,由宁太后监国理政,正式临朝称制。
登基大典之后,宁太后携新君于端诚殿召见满朝官员,同时宣布了一系列封赏及官员任免旨意。
左相薛南亭加封太傅,授特进荣禄大夫。
右相许佐加封少傅,授光禄大夫,暂领吏部尚书一职。
荣国公萧望之加封少保,魏国公厉天润加封太保。
原本已经致仕的楚怀仲起复,任礼部尚书,加授荣禄大夫,负责操持大行皇帝丧礼仪程。
秘阁学士王安升任翰林学士。
刑部尚书高焕因为审理弑君大案以及抓捕逆贼有功,调任户部尚书,刑部左侍郎尹博升任刑部尚书。
兵部尚书陈新才和工部尚书朱衡维持原任。
一众军方将帅各有封赏,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李景达任骁勇大营主帅。
虽然朝中各部衙还存在不少空缺,但是最关键的职位都已经有了能臣接任,至少可以保证朝廷接下来的正常运转,往后只需要君臣同心任贤选能,想来可以逐步解决那些问题。
经过这十多天的酝酿,今日宁太后公布的封赏和任命大多为人提前知晓,因此殿内的气氛较为平和,没有出现刺耳的声音。
宁太后高坐龙椅之上,环视下方群臣,心中的情绪渐渐平复。
即便这几天一直在做心理准备,但是当她带着李道明从太庙返回皇宫,来到这座恢弘庄严的端诚殿,直面数百名各色官员,难免会紧张不安。好在朝会进行得很顺利,或许是先前那武安静地听着。
其实他们对陆沉的功绩早已耳熟能详,但是宁太后此刻如此郑重,显然是为了一会的封赏做铺垫。
毕竟到现在为止,只有陆沉这位最大的功臣还没有获得嘉赏。
宁太后尽量简略地说完陆沉以前的功劳,继而动容地说道:“李适之纠结党羽,大逆不道弑君在先,嫁祸忠良在后,意图窥视皇权颠覆社稷,幸得朝中忠耿之辈护持天家,又有李相拖着老迈之躯大义灭亲,最重要的是秦国公临危不乱,甘冒奇险与之周旋,最终得以挫败逆贼阴谋,不让一众乱党得逞,哀家感激不尽。”
陆沉拱手一礼道:“陛下盛赞,臣不敢当。臣累受皇恩,自当忠心报国。”
如今宁太后临朝称制,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