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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沂一步步走向老仆,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短剑的剑柄,声音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以战礼,送葬。”
哀伤到致,便是沉默无言。
痛到致,便是彻夜的冷寂。
全新的棺椁又添了具,满目灵幡如同冷冬中纷飞的大雪。种沂穿着白衣,在灵堂中整整跪了昼夜。老仆沉默地提着食盒来了又往,蹒跚的脚步声在雨夜中分外清楚。
满、门、皆、灭。
从未这般逼真地感受过这四个字,从未这般逼真地感受过透骨的冷。
种家的天,在这一刻,已轰然倒塌。
老仆说少夫人们都是笑着离往的,由于整全部月以来,她们孤单地守着满府的灵幡,守着夫、父、的棺椁,早已经支撑不下往。
“好在少将军回来了。”老仆静静地说。
所以,少夫人们,便可以安心肠将一切交到他身上,就此含笑而往。
唔……
种沂抬开端看着满室白烛,握紧了手中的剑。藉由剑身上冰冷的温,让自己稍稍苏醒了几分。
他想起幼时在演武场上,祖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着他枪法。
他想起幼时与诸位兄长上树掏鸟,回来立即被父亲逮进屋里一顿狠揍。
他想起年长的嫂嫂们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为他讲着种家先祖们如何血战沙场。
白河沟、西夏人、血染长河、力战身陨……
这是宿命,种家头顶上咒骂一般的宿命。
种沂低头轻抚着冰冷的剑身,指尖微微发抖。帝姬临走前深深切切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饱含斥责之意。他根本不敢往看她的眼睛,只能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她热和的肌...
.肤与明净的笑靥。他畏惧自己再多看她一眼,便再也狠不下心放她离往。
这样便好。
这样,便好。
等到帝姬大婚的那一日,他定会在万里黄沙之中,为她演奏一曲羌笛。羌管悠悠,将军白发,她的驸马必定要比他更好,比他更疼她,不然,他会难过。
他会替她守着这万里锦绣河山,直到热血流尽的那一刻,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与世长辞。
真的,很好。
“沂。”
少女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恍然之间,种沂只认为自己涌现了幻听。
“天夜不眠不休,已经是限了。再这样下往,你会受不了的。”
帝姬?……
帝姬早已往南边往了。她说,她要将黄河之水驯得服帖服帖,从此天下再无黄河水患。
他晓得帝姬心怀大志,也晓得帝姬……
“剩下的,我来替你守,好么?”
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耳际吹拂着少女如兰的气味。
“依礼制,你当持续守天夜的灵。如本日之期已过,你没有理由,再斥责我越礼。”
纤细的指尖轻轻拂开了他的发,在他略显清瘦的面容上游移。
“瘦了很多,是没有好好吃饭么?”
“帝……”
种沂张了张口,干涩的眼睛里隐隐泛了些许湿.意。她静静地跪在他身侧,指尖轻拂着他的发,眼中透着深深的爱怜之意。
胸口沉沉地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试着张了几次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帝姬……
他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身材微微摇摆了几下,轰然栽倒在了她的身上。
刺眼标红色自薄唇边蔓延开来,渐渐淌到了她的素色华裳上,一点一点地晕开。
“沂!!!”
她惊恐地扶着他的肩,努力擦拭着他唇边溢出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完。漆黑如墨的眸一点一点合上,苗条的指节穿.□□了她的指缝间,竟有些冰冷。
无言的哀怆沉淀在身.体深处,又加上昼夜不眠不休,终于闷闷地咳出了血。
“别这样……”
她抱着种沂,抵着他微乱的鬓发,喃喃自语。
“我会难过。真的。我会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宅兆里的猫咪的地雷x3o(n_n)o
谢谢you的手榴弹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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